林惠勤学姐访谈速写

林惠勤出生于本地华人家庭,父主外母主内,有三个兄弟姐妹。从小学到高中,林惠勤都是地道的华校生,其他兄妹亦然。从光华小学到德明政府华文中学(今改名为德明政府中学),华文早已融入她的生命。

2015 年林惠勤留影

 

广受熏陶 兴趣与禀赋

受华文教育的父亲启蒙了林惠勤。父亲时有写作,曾写了一整橱的文章,也常带女儿去书局。于是孩提时代的林惠勤拥有了其他小孩难有的机会,书籍的阅读点燃了她兴趣的火苗。

小学华文老师启发了林惠勤。兼任级任老师、数学老师的华文老师似乎“包山包海”,对林惠勤影响很深。从小一到小四是同一位华文老师,小五到小六是另一位身兼多职的华文老师,他不但尽责认真,而且教学法新颖独特,所以林惠勤对华文老师的印象特别好,到现在还记得他们的名字。如此良师也让林惠勤从小学便树立了当华文老师的坚定信念,“看到我的华文老师,我就告诉自己,我要像他这样”。

秉持极大的热情,林惠勤的强项一直是文科。从中学三年级开始选科到高中,林惠勤一直选择纯粹的文科,即文学、历史、语文,这在当时是罕见的。高中有两个班,一班经济,一班纯文(只学历史地理等),林惠勤是选择后者的少数派。

 

努力坚定 圆梦南大

那时,南大是所有华校生的梦想,林惠勤也不例外。第一次在中学课文《沸腾的云南园》中读到南洋大学的艰辛创办史时,她深受感动。高中时,她代表学校去南大参加地理、历史比赛,诗情画意的校园也深深吸引了她。同时,对于林惠勤而言,南大在中文与文学方面响当当的名声也让人心生憧憬。当时新加坡大学与南洋大学差别很大,基本代表着英校生和华校生的选择。华校出身的林惠勤自然一心一意只想着踏入南洋大学的校门。

而在踏入南大前的求学过程中,林惠勤一直勤奋学习,从小学顺利升上德明政府中学接受初中和高中教育,并考获新加坡剑桥O水准和A水准证书,也达到南洋大学的入学要求。

在去工作还是读大学的抉择中,母亲坚定了林惠勤求学的想法。高中毕业时,因为家庭经济条件不优,林惠勤甚至想过不再念书,去工作赚钱。那时候收银员是很热门的职业,许多同学都去申请。但林惠勤母亲坚持要让她读大学,她认为“可以读就继续读,读书是一件难得的事情”。林惠勤听母亲的话,加上一向成绩不错,所以没有抗拒。

1978年,林惠勤收到南大的录取通知书。入学前,德明中学安排林惠勤到淡马锡初级学院旁听英国文学课(这是当时政府为华校生安排的英语浸濡计划,旨在提升英文水平),但因为英语一直是林惠勤的第二语文,上英国文学课犹如鸭子听雷一般,英语程度远远不够。之后,一段新的旅程便开始了。面对崭新的联合校园,即将到来的未知和困难令她始料未及。

 

联合校园 困难与坚持

1978年3月3日,南大理事会和新大理事会发布联合校园计划,旨在使南大生能够在英文环境中学习,提高英文水准。在联合校园上课的南大学生将与新大学生一样,接受共同的课程、讲授及考试。伴随着关于学位、学费的诸多社会争议,林惠勤带着一些未上南大的失望与遗憾,同1800名大一新生一起于1978年7月踏入了武吉知马的联合校园。

英文学习的困难贯穿了大一到大三,使她并不能尽心尽力地学习中文系的内容。大一进入文学院,要求选择三门科目,林惠勤选择了中文、历史、地理。

面对英文授课的历史和地理,华校生们显得有些手足无措。因为相对较低的英文水平,很难了解课程内容,课程讲义里抄满了密密麻麻的华文翻译,上讨论课时讲不出话,无法参与讨论,林惠勤承受了极大的压力。

为了应付3月份的考试,林惠勤的策略是“一科冲刺、一科合格、一科补考”,因为学校破例给予了南大生补考的机会,所以林惠勤几乎投入所有时间准备历史考试,打算历史考及格后再花两个月的时间准备地理的补考,华文则只能在考前稍作复习。就这样,她勉强渡过了大一的难关。

当时大一学生的淘汰率极高,第二年开学时为数不少的南大华校生已不在校园了。林惠勤无奈地说:“我们的压力不是来自中文,而是来自其他的科目,所以第一年我们叫做‘凄凄惨惨戚戚’。”

到了第二、三年,情况有所缓解。林惠勤更讲究选课策略,如在选修地理课时,选择更侧重地图绘制、计算占比较多的非人文地理,并选择大一课程的政治学作为副修(第二年须选择两科主修、一科副修)。第二年的考试虽然勉强过关,但林惠勤其实并不开心。“因为为了应付以英语作为教学媒介语的科目,没有好好地修读中文相关的课程,华文成绩也不理想。”于是,林惠勤在第三年决定放更多心力学习自己最喜爱的华文。

联合校园的硬件设施并不完善。因为人数的增加,图书馆经常爆满,一位难求。林惠勤就找椅子坐在书架与书架之间温习功课。当时的活动范围基本只有课堂、食堂与图书馆,林惠勤从早到晚待在学校。

面对繁重的课业,互相帮助的学习小组令林惠勤印象深刻。因为服过两年兵役,男生的英文水平普遍会比女生好一些,他们也很乐意在课后用华文解释地理和政治课的内容,给其他同学授课。另有一些英校生也会来帮助华校生,这样“共患难”的经历使得林惠勤和同学们的感情非常深厚。

尽管课业繁忙,但这也是一段愉快的青春岁月。社团活动也因合并而颇具特色。虽然是联合校园,但社团仍是以南大新大分野,使得校园既有联合又有区隔分开的景观。

林惠勤在第一年参加了南大的佛学会、诗社、中文学会、历史学会,这些社团都由南大最后一届学长学姐组织,但随着他们的毕业,活动基本也不复存在。除了社团,林惠勤也参加了许多活动。例如校际辩论会时,她负责查找资料、制作海报。大二,林惠勤参与了YMCA的Free Tuition Scheme,免费给低收入家庭的孩子补习。中华总商会办演讲比赛时,她也去帮忙招待。大三,她被同学拉去帮忙,协助设计了Democratic Socialist Club的T恤。同时,因为喜欢华文,林惠勤每个假期都去图书馆打工,负责包书、编码、上架等,工作之余得以阅读许多华文新书。

对林惠勤而言,最有兴趣且有最多收获的是攻读荣誉学位。因为前三年为了应付其他科目,对华文这科不得不“松懈”,唯有到了大四才能如鱼得水,专攻中文课程,所以她最喜欢的是大四的中文系课程。

1980年,联合校园时代已经过去,新加坡大学与南洋大学正式合并,林惠勤于1981年去往肯特岗新校区进行大四的学习。因为对诗词的钟爱,林惠勤选择了皮述民老师的诗词课,令她印象深刻。杨松年老师的文学批评课也开拓了林惠勤的视野,从不喜欢到感兴趣,她开始学会从理论出发去理解文学作品,也更有兴趣去理解前人对文言文的注解和评论,这些都对她日后的教学有所助益。

在选择毕业论文题目时,想要创新的林惠勤选择了当时乏人问津的宋玉,试图挑战自己。在翁世华老师的帮助下,林惠勤克服了资料难寻、文意难懂的困难,完成了研究论文。

联合校园图书馆旧址(现国大法学院图书馆)

 

林惠勤毕业纪念刊留影

 

维初任教 致力与坚守

1982年荣誉班毕业后,林惠勤进入国立教育学院(NIE)攻读一年制课程,其中包含多门科目(如教育心理学、华文教学法)与两次实习(一短期一长期)。林惠勤至今还记得在直落古楼中学教华文时的实习场景。

有时NIE的老师会来观课,林惠勤用自己绘制的图画来展现朱自清的《背影》——火车站父亲怎样爬上月台、越过栏杆等。

学习结束后,林惠勤被分配到圣安东尼女校,从1983年7月任教至1984年1月。之后维多利亚初级学院创立,需要刚毕业的年轻老师,于是林惠勤被调了过去。

这一去便是36年。

在维初的漫长坚守过程中,林惠勤“亲近学生”和“注重兴趣”的教育理念从未更改。受小学老师的影响,林惠勤喜欢跟学生打成一片。她认为建立学生的信心是重要的,华文水平越弱的学生越需要老师的帮助,老师要打动他们的心,而兴趣是最好的老师。

维初的学生非常注重学习,但因为他们是英校生,所以往往对华文兴趣缺缺。当时华文科目分为副修与主修科,还有高级华文。本地的双语政策要求学生的华文副修科一定要及格才能升上大学,林惠勤需要帮助学生在三次机会内通过考试。高级华文是一门主修科,其分数纳入大学入学要求,所以林惠勤也需要尽力帮他们考取好成绩。通过因材施教的教学理念与负责任的教导,许多学生毕业后仍感念师恩,直到现在还与林惠勤保持联系。

升学政策的变更极大影响了林惠勤的教学。在进入维初的十多年后,华文成绩不计入升上大学的考核之内,于是许多学生不再选修华文,选修华文的学生的兴趣、水平与配合程度都有明显下滑。

现实引发改革,林惠勤根据考试要求、学生背景与兴趣等不断调整教授内容,降低难度的同时坚持要达到基本水平。为了增强学生的动力,她相应调整了布置作业的方式,因为学生更愿意写小块的内容而非长篇的作业。同时,她的教学方式也更加多元,不断更新教学方法,包括思维导图、视频教学、提问、差异教学等。

林惠勤最大的希望是学生们不讨厌华文,“要求不一样了,(华文)也不算分了,你不能够再要他们背200个成语,100个俗语……不如让他们开心地学,让他们留下好印象,将来毕业后还会继续学华文。”

在教师生涯的最后三年,林惠勤在学生毕业前挑选每个学生写得最好的一篇作文,修改、打印并用相框镶起来送给学生们留作纪念,“尽我的所能,让他们就算不喜欢这个科目,也不要太讨厌。”

关于教学经验,林惠勤强调,耐心与爱心至关重要。学生会面对除学习以外的很多问题,有些是家庭问题,有些是感情纠纷,这些事情需要老师去花时间了解。林惠勤说:“也没有办法完全替他们解决问题,但是需要去听他们心里面的话……就是说你要教书的话,你真的是要用心去想办法,把你的工作做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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